每一种乐器都有它的尊严不同的音乐对话前提是平等

时间:2023-04-09 00:35:29阅读:2871

苏贞

《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

《不列颠狂想曲》

李勋

王纪宴

对话人:

苏贞:中提琴演奏家,中间音乐学院中提琴传授、博士生导师

李勋:作曲家,《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艺术总监

王纪宴:音乐评论家,中国艺术钻研院音乐钻研所音乐学者

演奏家苏贞2017推出的新专辑《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以中提琴这件相对冷门的西方乐器,回纳九首中公平易近歌和一首原创曲目。《鸿雁》《村歌》《青春舞曲》《三十里展》……中提琴与竹笛、古筝、琵琶、新疆鼓等古代平易近族乐器交响,有时爵士、盛行音乐气概也出现在其中,既熟谙又陌生,动听又富于新意,让这些经典多了一种流传的样貌,一种艺术的可能。

苏贞本人与世界的对话开端于上世纪九十年月,她赴国外进修事情后又回到中国,在两国古典音乐局限一再穿越后,这张交融了多种音乐文化的专辑,更是一种与她天然贴合的艺术表白。

即日,北青艺评与《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的创作者和音乐学者举行了一场对话。

虚心接收,勇于表白

北青艺评:《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这张专辑的创意是若何发生的?

苏贞:我的第一张专辑是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结业回国后的《不列颠狂想曲》,全数为英国作曲家为中提琴写的作品,2014年在伦敦刊行。那张专辑总结了英国近代优异的中提琴作品,英国《留声机杂志》等顶级的学术杂志都给予好评,因为那时英国的中提琴家还没有出过如许的专辑。

现实上,录制咱们中国的中提琴经典作品,一贯是我的胡想,但必须承认,真正为中提琴写的作品并不多。对于演奏者来说,从现有的曲目库当选择艺术价值高又能遭到听众喜好的作品,当然是最多见的做法,但音乐家也需要拓展新的局限。创作新的作品是李勋教员他们作曲家要做的,但演奏家也有可能、也有义务介进到新作品的创作发明中。就像柏辽兹为中提琴和管弦乐写的《哈罗德在意大利》,假如没有帕格尼尼的提议、委约、敦促,咱们今天就不太可能听到这部佳构。我很侥幸有机遇与李勋师长谈我的想法,和录制中国作品专辑的构想。在这张专辑中,能够说咱们进进了古今中外一个源远流长的作曲家与演奏家合作的古代中。

因为疫情的启事,这张专辑录制了近两年时辰。在这期间,李勋师长和我有着一种合营的力争完美的理想,以是咱们对每一首作品都一再删改,不竭提升。李勋师长对我国差别地区、差别平易近族音乐素材的改编,还有他的原创作品《阿谁年月》,既是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也是创作者和听者与大天然的对话。从文化的角度说,这张中国作品专辑与《不列颠狂想曲》也构成一种对话。

北青艺评:王纪宴教员围绕《不列颠狂想曲》写过一篇评论,对苏贞教员的暗示给予热忱奖饰。您感觉,从《不列颠狂想曲》到这张《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苏教员的演奏艺术有哪些改变和跨越?

王纪宴:我一贯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听《不列颠狂想曲》的感受,让人改变对中提琴的影像,以及对生僻曲目和20世纪音乐敬而远之的心态。我在学生期间就从杨平易近看师长翻译的德·罗加尔-列维茨基写的那本有趣的《管弦乐队讲话》中读到,中提琴是今世管弦乐团中“最不走运的一种乐器”,因为中提琴大部分时辰演奏和声的中央声部,因此咱们很少有机遇听到中提琴本人的声音,而总是和其他乐器交融的音色。

但现实上,不管是苏贞教员时常演奏的莫扎特为小提琴和中提琴写的《降E大调小提琴、中提琴交响协奏曲》,照旧柏辽兹按照拜伦的长诗创作的《哈罗德在意大利》,都让咱们熟悉到中提琴有多雄厚的暗示力和多美的音色。芭蕾舞剧《吉赛尔》第二幕,陪同吉赛尔的幽魂与前来墓地看看她的心上人阿尔布莱希特那段双人舞的大段中提琴合奏,就足以印证《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专辑所附的小书第一页苏贞教员撰写的前言中对她的乐器的深情嘉赞:“我一贯以为中提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乐器,它既有小提琴灿艳精明的低音,也有大提琴艰深铿锵的低音。”

正如您所说,《不列颠狂想曲》的曲目并不是朋友们耳熟能详的。我必须承认,专辑中苏贞与英国钢琴家西蒙·莱珀合作的五首作品,没有一首是我此前听过的,连曲名都是陌生的。但苏教员和莱珀师长的演奏,让这五首作品成为我熟谙的音乐,尤其是第一首——科茨的《初遇》。这就是优异的演奏家所具有的实力——将听者带进音乐。

北青艺评:李勋教员作为这张专辑的艺术总监,也是专辑中乐曲的改编者,您是若何通过这些乐曲表白“与世界对话”这一大旨的?

李勋:世界上的音乐是一个重大的、浩瀚的局限,古典音乐不是全数,盛行音乐也不是全数,也不是古典音乐就比摇滚乐高尚,音乐是一个遍及的概念,最有趣的就在于彼此之间能够相互相同,不竭碰撞。

在古典音乐之前还有更原始的原生态音乐,比如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就警惕了阿尔卑斯军号。张艺谋的《对话·寓言2047系列》挖掘了一个放羊的老爷子,他历来不知道音乐是甚么,但一张嘴唱,我就服了,好听极了!

世界上的艺术家都在寻觅更多可能性,咱们没有出格的上风,尤其是选择通过一件西方的乐器往暗示,除了仿照之外,只能靠不竭的测验测验。咱们曾经不敢往说本人的故事,也曾过于敢说本人的故事,似乎曾经完美到他人都不值得咱们往进修。咱们知道本人不太够的时辰应当冒死地进修,像海绵一样吸收,也要勇于表白本人的思维。虚心接收,勇于表白。

艺术要找共性

没找到是艺术家的问题

北青艺评:浓烈的平易近族风情,多彩的平易近族画卷,构成《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的鲜明艺术气概,作品在地区上有着宽广跨越,在选曲时是基于怎么的斟酌?

李勋:在启动创作之前,我问苏贞教员,创作的空间和标准能够做到多大?稳妥些,照旧有可能被人扔石头那种?她说:扔石头会怎么样?苏贞教员是出格有进取精神和冒险勇气的那种艺术家。有时辰,即便咱们的测验测验是错的,也能给其他人一个提醒:此路欠亨。我在古代旋律的改编中进进了今世元素,有的曲子中还进进了爵士元素,这都给演奏家带来应战,甚至是很大的应战。有时我本人拉小样的时辰手指都给折腾得够戗!

当然咱们也在把握平衡,开端还斟酌过是否是也可以引进广场舞音乐的因素,后来感觉标准可能太大了。

表白感情是共通的,长着黑头发的会哭,长着金头发的也会哭,哭只是哀痛的载体。可是哀痛的表白有万万种,能够是《三十里展》,也可以像瓦格纳那样凝重。中提琴适应的局限很宽,介于小提琴跟大提琴之间,又能扮男性又能扮女性,咱们就选择适合它暗示的脚色。我较量领会中提琴的特征,知道它能够实现的结果,中提琴不成能像小提琴、长笛那样非要追求实力、工整,但能够进修工整,用于打破本人的手艺难关。

北青艺评:对于接收的音乐教导和日常平凡的演奏以古典曲目为主的演奏家,对这张专辑的果敢创新会有不适应吗?

苏贞:这张专辑的作品确实有太多创新之处,我需要一个熟谙和体味的进程。古典音乐就像横平竖直,爵士可能就拐弯了。有一次我拉得不顺,李勋教员和录音师间接跟我说:回往再练练吧。我也听到有人对我说,你怎么录了这么一张专辑?语气中透着不承认。可是我很高傲,这张专辑我从头至尾都出格喜好,说得间接些:I love it!

就像王教员谈到的,中提琴的提高水平出格低,以是我停整理在这些作品中,起首让通俗听众感觉好听,此外就是停整理拉中提琴的人都喜好演奏,不想让现在的孩子一拉到有一些曲子就感觉“真难听”。

王纪宴:《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确实暗示了一种与大大都今世音乐创作的差别——不怕作品好听。有如许一种听起来不成思议却现实存在的认知,概略说默契,——在“高级”的音乐创作局限,好听的旋律很收留易被以为“不高级”。我有一次与一位作曲家谈到这个问题,他对我说:“不是咱们写不了好听的旋律,是不敢写。”以是在有些唱片发烧友中有如许一个说法:听贝多芬、威尔第甚至布鲁克纳、马勒都不及以显段位,只要咬着牙听《沃采克》才是真利害!为何要“咬着牙”听?是因为,虽然贝尔格这部作品是20世纪歌剧名作,但等待听到“今夜无人进睡”那样的旋律的人,就算坚持听,也真的需要咬着牙忍受那些没完没了的不甚动听的音乐。李勋教员几回再三说他在冒险,他预备好了被扔板砖,照我明白,板砖中有几块也许来自对好听音乐的鄙夷。

北青艺评:在中提琴的演奏曲目中,“好听”的情况是甚么样的?

苏贞:20世纪此后,世界各地的作曲家为中提琴创作合奏和协奏作品才慢慢多起来,以是,古代意思上好听的作品并不那末多。好听并不是衡量音乐作品艺术性的唯一标准,概略说,好听这个概念本人就有很广的内在,并不只是意味着甜美的旋律,紧张的是与听者的精神共识。但旋律优美的、好听的作品,凡是更收留易激发共识,让人们喜好上中提琴这件乐器和中提琴演奏这门艺术。

李勋:对作曲家来说,他需要知道:我的曲子是写给谁听的?艺术创作不是自嗨。我必须听到朋友们的反馈,调剂本人的方式、手段。艺术需要共性,没找到共性,艺术家要斟酌:问题是否是出在了我这里?

王纪宴:假如说《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前九首作品中作为音乐素材的平易近歌“自带”了共性,那末《阿谁年月》一样暗示了这类共性。这首来自李勋教员的原创芭蕾舞剧《海河红帆》的作品,既是在表白剧中的阿谁年月,其中也融进了作曲家本人的阿谁年月,而在咱们听的时辰,让咱们每小我想到属于咱们每小我的“阿谁年月”。这类让听众从中找到、照见自我的暗示力,不正是艺术的“共性”的暗示?

北青艺评:确实,专辑中的九首作品所按照的平易近歌,被一代又一代人咏唱和酷好,李勋教员的改编能够说是对共性的重塑,而原创作品承载着作曲家的小我体验,与那些脍炙生齿的旋律出现在统一张专辑中,客观上构成一种较量,在听众的接收方面是否是可能也会有较量?

李勋:我从一位创作者的角度以为,对创作者和作品,需要面临真实的评价,接收哪怕是严重逆耳的指摘,只要如许才能清晰甚么是他人能够接收的,甚么是不可接收的。创作者连挨骂的勇气和信心都没有,怎么前进本人?真实的乐评,作品或表演真的好就不惜嘉赞,欠好就间接指摘,如许才能督促创作者认真看待创作,贯穿连接活力,不竭前进。

脱节让中外乐器

比出凹凸的观念

北青艺评:苏贞教员在专辑的前言中有如许一段文字:“李勋师长把这些散落在祖国大地上的出格原生态的素材举行了多元化的二度创作,让中提琴和我国古代平易近族器乐加倍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与古代平易近族乐器的结合,是很多作曲家孳孳探索的。在这张新专辑中,中提琴与平易近族乐器的结合、交融,带来一种很是别致的色彩和暗示力,这是否暗示了一种咱们当下的音乐创作与世界对话的新的范式和方向?

李勋:所谓“对话”,条件是脱节让中外乐器比出凹凸的观念。只要在一致的观念中,才能实现差别文化的音乐间真正意思上的对话。马友友的丝绸之路合奏团,我介进了概略七八部作品,咱们会发明,中西音乐对话能够到达如许的境界。一样是表白哀痛,小提琴用小提琴的方式,二胡用二胡的方式,风笛用风笛的方式。具体到某一件乐器,在技能和暗示力方面会有差异,可是从音乐文化的角度来说,对话意味着一致。“鄙夷链”发生于拿一方的短处与另一方的长处较量,应当把长处与长处放在一起,这才是一致的对话。

王纪宴:李勋教员所谈的一致的对话,暗示在《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对中提琴与平易近族乐器的应用中,给予乐器以庄严,赋予音乐以出格的亲热感,使得咱们耳熟能详的旋律散发出一种怪异魅力。这使得这张专辑中的乐曲与以往我听到的一些作品中平易近族乐器与交响乐团的“对话”差别,在那样的作品中,我总是感觉,咱们的平易近族乐器或多或少地被算作为作品添加一抹平易近族色彩的结果元素或符号。

苏贞:在咱们合作录制《中提琴与世界的对话》时,将这张专辑算作与世界调和对话的平台,在中提琴这件咱们所说的西方乐器与竹笛、古筝、琵琶、新疆鼓这些古代乐器的交融中,我信任听众会和咱们这些演奏者一样天然地感觉到,世界能够更好地融进到统一措辞中。文/于静